▲被扣押的日本三井株式會社輪船。
巨輪失蹤
抗戰爆發后,為了防御日軍大舉入侵,國民黨開啟了一項戰時特別措施:征收民船,自沉於重要航道,封鎖江海口。
被政府征召的輪船有99艘,陳順通僅剩的“太平”號和“源長”號,也在此列。
“太平”號是中威公司的起家之寶,本來有機會躲過沉沒的命運:鎮守寧波的城防司令曾找陳順通談判,建議用別的舊輪船同“太平”號掉包,讓“太平”換一個船名繼續跑海運,只是全部收入要四六分賬。陳順通對這個建議嗤之以鼻,於是,1937年年中,“太平”號和“源長”號終於在炮火中破艙下沉了。
為支持抗戰,沉船也是“愛國”,讓陳順通糟心的另有其事。
此時已是1937年末,據陳順通長子陳洽群的日記記載,從這一年的8月16日起,“中威”就再未收到來自“大同”的租金。
更可怕的是,過了大同公司租船合同截止日數天后,大同也未按時交還“順豐”,“新太平”兩艘船。
合同期滿,陳順通心心念念的這兩艘船卻下落不明了。
“順豐”和“新太平”這兩艘遠洋海輪是中威公司的絕對主力,佔公司輪船總噸位的三分之二。其中的“順豐”號,是當時中國噸位最重的一艘船舶。這兩艘船找不到了,陳順通心中的焦慮可想而知。
禍不單行,中威公司與修船業務配套的中威機器廠同期被日本人侵佔。失去了輪船和工廠的“中威”,實際上已經是無本之木。
寢食難安的陳順通決定,冒險東渡到已成為敵國的日本,查清“順豐”和“新太平”的情況。他將家裡珍藏的字畫古董翻了出來,求助於日本友人,以民間貿易往來的名義,於1939年春買了一張機票,直飛東京。
見到“大同”的法人代表后,對方竟然告訴他,“順豐”和“新太平”兩輪都被日本海軍當局強行扣截征用,大同商社也瀕臨破產,一時喪失了兌現合同的實際能力。
憤怒的陳順通想找日本海軍部交涉,“大同”的代表勸他:“兩國正在交戰,你千萬不可自投羅網,當局會把你當作中國間諜抓起來,還是忍一忍再看吧。”
陳順通陷入絕望,沒有心思質疑大同公司的說法,東京之行一無所獲,回到中國后,陳順通大病了一場。
1940年,經過陳順通的再次詢問,“大同”給“中威”寄出了一張“通知函”,仍然是把一切責任推給日本海軍。
“中威”的風光已徹底成為過去,“中威”破產了。
陳順通唯一能夠指望的,是他保留的船隻租賃合同和保單。此后的數十年間,這些合同和保單無數次地呈遞給政府和法院,它們是“順豐”、“新太平”存在和所屬的証據,見証了數十年的追索。
汪偽政權成立后,曾派人和陳順通交涉,主動提出願意出面斡旋,爭取盡快讓日本軍方歸還陳家的船,但是作為交換條件,陳順通必須出任汪偽政權的上海交通部長,同時還許諾給他以優厚的待遇:除了高額薪金外,又賠給坐落在虹口租界內的日式花園洋房一幢,保鏢四名。但是陳順通不願背“漢奸”的罪名,拒絕了這個提議。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。被日本強掠的“順豐”和“新太平”應該物歸原主了。
此時的陳順通剛滿50歲,無所事事的他經常到上海外灘憑欄遠望。“順豐”和“新太平”的桅杆,卻沒有出現在黃浦江上。
“船王”還不知道,這兩艘船此時早已因觸礁而永沉海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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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編:任石、張璐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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